芦荡创业

刘德昌

“你从远古走来，巨浪荡涤着尘埃；你向未来奔去，涛声回荡在天外……”一首雄浑激越的?《长江之歌》，把万里长江神奇的风采传遍了五大洲四大洋。

地处长江入海口的启东市启隆镇，无疑是唱响《长江之歌》的大舞台，启隆镇(原称兴隆沙)的开发、创业者们是《长江之歌》一流的合唱队、演奏家、歌唱家。因为，正是他们，以无私无畏的创业和献身精神，将荒芜的沙滩变成了茫茫一片的芦苇荡，进而开发成了鱼米之乡，又演绎为堪称世界一流的农业良种繁育基地，?绿色食品、特色水产品捕捞、生产、加工、批发营销基地，南来北往的客商，终日络绎不绝。昔日的茫茫芦荡，今天已成日进斗金的风水宝地、东方明珠。

这里的第一代开发、?创业者们，以自己的热血和生命为代价，唱响了另一首“长江之歌”：他们的歌，是一首首催人奋进的永不言败的壮歌、欢歌，让后人从歌声中感悟人生观、世界观、价值观的真谛，进而走上成功的创业路，实现辉煌的人生梦……

话说上世纪40年代中期，原本比较“公道”的长江入海口北支道，出现了“北坍南涨”的地理变迁——

北坍:上游奔腾东下的长江之水，凭借北深水泓道的有利条件，紧贴启东本土南沿长驱入江，遂使沿江老土开始持续坍塌。

南涨:随着北深水泓道江水流速的增大，上游携带东下的大量泥沙，日夜不断地在南沿淤积，进而在江中聚沙成滩。

在这奇异的地理变迁中，?大量因江坍而落水的芦根，以不速之客的身份，随波逐流漂泊到南沿的泥浆中，头扎在?了沙滩上，逐渐形成了狂风吹不倒、恶浪冲不垮的“绿色长城”，烟波浩渺的长江入海口，竟而出现了“海市盛楼"般的“新大陆”——东兴隆沙。

上世纪的70年代中期，勤劳、勇敢又富集智慧的启东人，开始对兴隆沙围垦、拓展、开发。眼下年近百岁的刘建山、方明山、陆冠兵、倪成礼、施宝祥、秦洪生、龚耀冲、顾志冲等老人，是兴隆沙上第一代种青促淤、围垦造田的开发者和创业者。

所谓的种青促淤，就是以人工劳作的原始方式栽种芦根，使之尽快形成芦荡，促使流沙凝聚成滩，然后割去芦苇，围垦成田，种植庄稼、果树，培育良种，开挖水产品人工养殖场，兴办农水产品加工厂……

谈及这一过程，老人们告诉笔者说，他们没有文化，但有的是使不完的力量。每当江水退潮以后，他们即赶赴江边，拣聚并背回成捆成捆的芦根，用双手在沙滩上扒开个个小坑，折下一截截芦根栽入沙坑。每天刚出工劳作，尚可躬身弯腰直播；随后，人也就慢慢地瘫软了下来，进而成了浑身全是泥浆的“爬行动物"，手指、膝盖连同沙坑，都可看到浑浊的血迹。

带血的耕作播种，换来了兴隆沙上的一片青纱帐，那就是盘根节错的芦根，那就是昂首挺立的芦杆，那就是白絮如银的芦花，那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荡。

风平浪静的时日里，芦荡沙沙作响，共同吟唱悠扬和谐的乐曲。

每当遇上狂风恶浪的侵袭，整个芦荡顷刻间变成了绿色的铁壁铜墙：那根根芦杆，犹似无数支长枪、铁棍；那片片芦叶，犹似匕首、利剑、钢刀;那朵朵芦花，犹似银色的旌旗，在指挥千军万马，与自然界的顽敌奋力拼打，守护来之不易的良田和家园。

笔者之所以不惜笔墨赞叹兴隆沙上的芦荡，是因为在那块土地上的开发、创业者的身上，同样闪烁着芦苇一样的生命火花—只求一块方寸之地，就在那里生根、成长、繁衍；终生只求付出，不求索取，为了造福于社会，纵然奉献生命也在所不惜……

笔者在职时，曾有幸多次来到这片“风水宝地”采风，亲耳聆听到了“沙上芦苇荡，一岁一枯荣；狂浪灭不尽，春风吹又生”的生命交响曲，亲眼看到了开发、创业者们芦杆般的身姿、芦花般的满头白发。在新闻和文学作品中，将此称为“芦荡精神”得到了诸多读者的认可。

更为令人感叹的是，在江堤边、芦荡旁，堆砌着诸多坟墓，长眠在这里的是兴隆沙的第一代开拓、创业者。他们的墓碑，全都背西面东地树立着。不屈的逝者，仿佛正注视着身下的这片红色沃土，向着长江口、南黄海，向着世界的东方延伸、扩展....

前有故人，后有来者。在“芦苇精神”的激励下，为了珍惜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“新大陆”，尽早围垦产出，从上世纪50年代末起至上世纪末，我市先后组织10次大规模的围垦造田战役，数以万计的民工，在芦苇荡中搭起“环简舍”，就地支起“泥涂灶”，吃住在芦苇荡。夜深人静，江风习习，围垦大军不得不点燃芦苇防寒取暖、驱赶蚊子，那点点火光，照亮了大江两岸，更如“冬天里的一把火”、照亮了你，照亮了我。不，那不是火，而是启东大地、百余万启东人民的希望之光，是开发、创业者们的生命之光!

回顾“新大陆”的成陆史，人们难以忘怀32位热血男儿和16斤黄豆的故事——

1979年夏天，6号强台风在长江口登陆。共产党员黄允昌等32位干部职工，因来不及转移而被围困在交通、通讯和供给完全中断的兴隆沙。经清仓查库，发现食堂一角还有16斤生黄豆，这也就成了维系生命的全部寄托。使用仅有的几根火柴，在“泥涂灶”上炒熟了这16斤豆子，大家你推我让地分着吃。这就是说，他们以人均5两的炒黄豆，度过了整整5天5夜的生死磨砺。

在众多献身于兴隆沙的逝者中，农艺师陆成农的事迹，更为催人泪下——

陆成农，原名陆成龙，这是父母望子成龙而给他所起大名，后因酷爱钻研农科技术，自作主张改了名。

上世纪70年代后期，陆成农告别父母妻儿，只身来到兴隆沙，潜心从事良种试验和繁育推广工作。为了静下心来从事科研，他在芦荡边上搭建、住进了“环简舍”，使用最原始的马灯照明、看书、出诊、写笔记。在马灯的照亮下。陆成农团队先后培育出了“启东大桃棉”“启东乌皮青蚕豆”“启东大红袍赤豆”“启东特色油菜”等10多个农业良种。这些良种不仅在启东、在江苏、在祖国各地生根、开花、结果，经深加工而成的绿色食品，广销于世界各地，高唱着来自中国长江口的“丰收之歌”。

令人扼腕痛惜的是，陆成农自己的生命之歌，却因积劳成疾而过早地停止了吟唱，他的生命之花，过早枯萎、凋谢了。

他没有留下遗言，只有一尺多高的科研记录；他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遗物，只有那与其伴随了整整13个年头的马灯!

陆成农生前的职称是农艺师，但在人们的心目中，陆成农却是一位血统农民。农民的儿子陆成龙——他是长江口的一条“龙”，龙归大海，方能显出呼风唤雨的神威。

人们没有忘记陆成农，如今陆成龙的尊姓大名和他留下的马灯，被许多人归聚为“龙马精神”。正鼓励着启东人的创业之路，实现创业之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