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他人生

刘青纯

爱好文学的我也爱好音乐，尤其是对吉他情有独钟。刚走出校门那年我就买过一把吉他，又买来吉他培训书自学。由于不是入门教材，加之自己不懂乐理知识，竟如读天书般弄得人一头雾水。折腾了两个月，连7个音节在琴弦上的准确位置都没找到。当初学吉他的激情在现实面前节节败退，由爱生恨，恨不得将吉他砸碎。

最后，还是不忍心砸碎无辜的吉他，而是眼不见了心不烦，送了人。那份对吉他的挚爱却深深地埋藏心底，像一粒深埋地下的种子，等待萌发的时机。

几年前，我在北京打工时，认识了雷子。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给人最初的印象不大好：染成黄色的长发罩住了大半个面颊，脏兮兮的牛仔裤上的两个破洞很扎眼。后来，我发现雷子业余时背个吉他去卖唱，不由对他另眼相看。一次，我邀请住在隔壁的雷子给我们弹一首曲子。面对着我的两三个朋友，雷子有点不好意思，我们用掌声鼓励他。盛情难却，雷子怀抱吉他弹了起来。顿时，美妙的乐曲如潮水般当头涌来，我的整个身心都被卷入巨大的漩涡里。我惊异于六根钢丝弦弹出如此美妙动听的乐曲，富有强劲的张力和层次感。那粒埋在心里多年的种子在音乐的浇灌下，终于破土而出。我告诉雷子，我要拜他为师，我要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。雷子疑惑地看着我，露出调皮的微笑：“吉他很难学的。”

尽管雷子说我没有天赋，但还是送了我一把他淘汰的吉他。我从基本的按弦到指法学起。渐渐地，我才发现吉他该有多么难学啊！时常因为按不住某根弦而听起来像弹棉花的声音而苦恼。经过一个月的练习，我终于可以熟练地弹奏7个音节，并能眯着眼睛准确弹奏小曲《两只老虎》和《小星星》时，欣喜在心底荡开来。

两个月后，当我像模像样地给雷子弹了一首《兰花草》，雷子两条浓眉不住地抖动，大眼睛里含着赞美和肯定的神情：“不错，比我刚学时强多了。”但我觉得为了练琴，我的左手两个指头肚被弦勒出了血口子，学会了只有两个和弦组成的《兰花草》，反倒憎恨自己的笨，一点也没有成就感。

可惜不久，雷子回了老家。没人指导的日子，我只有独自摸索，弹着被我弹腻了的《兰花草》，如同一个士兵在不停地练习着简单的“一二一，踏步走”，仿佛岁月都在停滞不前。

一年前，我在上海买了一把崭新的音质更好的吉他，买了一本吉他入门教材，自己如一个刚踏入音乐之门的孩子，头一回对吉他有了更强烈的认识。当我把《龙的传人》弹得铿将有力，让人激情澎湃的时候，当我弹着《丁香花》，感受到那低徊忧伤的曲调表达出对逝者无尽的思念的时候，自己正在经历着另一种人生。

对于一个资质平平而又不懂音乐的人来说，学会吉他的过程总有重重的艰难，长久的坚持之后，不经意间迎来了云开雾散，所有辛勤付出在一刹那间得到回报。生命是长期而持续的积累，而学习吉他不也需要漫长而持续的积累过程吗？拥有吉他的人生总让我们生出诸多美好的想象，滋养出一个饱满丰盈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