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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08月1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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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版:江海潮
2018年08月10日

“净衣裳”还是“洗衣裳”

   本文字数:1458

徐乃为

“洗”是日常生活的必需,每人每天不知经历多少次;照理,每人每天会不知说多少遍。因此,这是最常见词语。然而,此词的普通话读音(xǐ)在方言口语中是不存在的;“洗”的方言文读为“xǐan”。此动作,在口语中谓之“xǐn”,浊声母。如普通话中的“洗青菜”、“洗衣裳”、“洗镬灶”“洗浴”、“洗头”等词,约略相当于“净青菜”、“净衣裳”、“净镬灶”“净浴”、“净头”;“净”是方言读音。

我们要考察的是,“xǐn”是“洗”的音变吗?是普通话“xǐ”的音变,还是方言文读音“xǐan”的音变?是什么性质的音变?还是另有来源?

先说另有来源。这里特指词的特殊用法而固定下来的,例如,“净”字,是“净”的使动用法。所谓“净衣裳”,就是“使衣裳干净”,久而久之,“净”就赋予“洗”的意义。正如本方言中的“旺wang火”本是“使火旺”的意思,长久使用便有了“烧”的意义,于是有“旺饭”、“旺开水”、“旺小菜”的一系列用法。特别要指出的是,方言中的“净”的一些词的读音与“xǐn衣裳”中的注音及其一致。除了“干净”中,“净”字接近“nin”音;其他如“净重”“毛重”中的“净”则读如“xǐn”。至于说,本方言中为何将“洗xǐ”字避忌而另找“净”字,可以这样解释:因为“洗xǐ”字的读音与“死”的方言读音完全一样,所以要避忌,犹如用“旺”避忌“烧(骚)”一样。而“净”的方言读音“xǐn”,却只是多了一个前鼻音“n”,于是用“净”代替了所有的“洗”字;这确实是不错的解释。

这里再说另一种可能。首先要强调的是,“洗xǐ”的古音是“xǐan”,也就是说,本方言中的文读正是古音。《说文解字》分明说道“从水先聲。穌典切”;这又可从以“先”为声旁的“选”“宪”“跣”、“冼”、“铣”的读音可以看出。查《古代汉语大字典》,也指出“洗”有“xǐ”与“xǐan”两种读音。而启东方言的文读(指早年私塾、农村小学教学生的书面读音)为“xǐan”,这也印证了这一读音的久远与持久。那么,这里要告诉大家,读音xǐan与xǐn之间,也即韵母的ian与in的转换与互通是一种规律性的语言现象。

先说直接的,掀(xian)字,启东的文读即是“xin”;“怜(憐lian)”字,启东文读、白读都是“lin”。举一个众所周知的相近的例子。杜甫的《春望》的四个韵脚分别是“草木深”、“鸟惊心”、“抵万金”、“不胜簪(zan)”,“簪”字启东方言同“针(zen)”。查古人依据写诗的《平水韵》,在“十三元”中,如今是“an、ian、uan”韵的“元、言、轩、藩、媛番、爰、掀”与如今与“en、in、un”韵的“孙、门、尊、村、屯、盆、奔、论、根、恩、昆、仑、跟”在同一韵部的。特别是“掀”字赫然在目,令人豁然释怀。同样,只声调变化的“上声十三阮”中“阮、远、晚、返、反、偃、堰”又与“混、棍、衮、稳、本、畚、笨、损、忖、很、沌、垦、龈”在一个韵部。

再举一组例子,以“今(jin)”为声旁的字,如今普通话韵母中有读如“ian”;如“黔、钤、仱、岒”;以“真(zhen)”为声旁的字,如今普通话韵母中也读如“ian”,如“蹎、傎、滇、填”;以“因(yin)”为声旁的字,如今普通话韵母中有读如“ian”,如“烟、胭”;“民”字声旁的“眠”都说明了“ian”与“in、en”间的对应关系。因此,“洗xian”直接读如“xin”也是完全可能的。

至于说,如今大家口中的“xǐn衣裳”,到底是避忌“洗xǐ衣裳”的“死”的读音而用“净”的使动意义呢,还是直接的韵母中“ian”与“in、en”的对应关系,真不好判断。本人以为一半对一半。这里给我们的启发是,方言本字的考释不是容易的事,要从各个方面认真考索,找出最合理的字来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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