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18年01月12日

上一期 下一期
第六版:江海潮
2018年01月12日

刀痕印迹绘人生

——记国家级水印木刻传人丁立松

   本文字数:3616

施伯冲

人们很难想像,丁立松创作发表的水印木刻版画多达400多幅,套色木刻主副版按三套算,1200多张模板堆积场头似一座小山头,如此规模的水印木刻在胶印的现代不可想象,即使木版印刷的宋代亦并不多见。试想一块块模板的精雕细刻,一层层水印的拓扑渲染,加上肌理润色极为考究,创作一幅精品力作经年累月司空见惯。何况版画与一般的油彩画不同,仅仅靠一支画笔不行,还得有方口刀圆口刀之类的辅助工具,着色套印很吃功夫。倘若画家有几幅或数十幅版画出版已属了不得,而丁立松竟有数百幅作品问世,那可是他从事六十年水印版画的见证,在全国的美术界实属罕见。难能可贵的是他理论联系实际,将版画虚实相间的造诣融入了艺术技巧的实,创作思想的新,在学术的层面上将水印版画的传承推向极致。近期的《人民周刊》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项目专辑,推介相关项目的领军人物,丁立松作为水印木刻传人不同凡响。

丁立松的上述作品,相当部分参加了国内外美展,被中外美术馆、博物院、图书馆收藏,并多次获得国家级的金奖银奖及鲁迅版画奖。作为启东版画院首任院长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国家一级美术家,中国美术协会理事,南通版画协会副主席,他创作的第一幅作品并不是水印木刻。

75年前,丁立松与刻刀结缘,那是刻木戳子醮豆沙在馒头上打红印,以示甜心的。11岁那年,他见到堂兄从南通师范带回的木刻作业本,才知道刻刀除了刻字,还可以刻图,印出的画面很好看。他报考南通师范,为的是可以在课堂上学木刻,谁知道所学的专业是怎么当老师,木刻作业仅是选修课,只能在图书馆找到一些零星的木刻资料,全凭自学临刻体会,从此与一把木刻刀结下了终身的缘分。

1958年,丁立松从南通师范毕业,除了拿到一张毕业证书,就是在《南通日报》发表了第一幅木刻作品《南通人民公园一角》,六天后他带着这张油墨飘香的报纸来到启东教育局报到,从此成为“木屑花”小组的骨干成员。当时他只知道油印木刻,并不掌握水印木刻的技巧,直到四年后有机会观看陆地、吴俊发、黄丕模、张新予等在吕四渔港写生后的水印木刻全过程,才大开了眼界,使自己的作品有了质的提高,《风车》《罱河泥》《田间课堂》等多篇作品在《雨花》杂志和《新华日报》发表,在当时的黄海之滨名噪一时,崭露头角。作为20多岁的年轻教师,他对版画艺术满怀虔诚,意识到油印与水印的大不同,从此把对水印木刻的技艺追求当作自己毕生的主攻方向。

丁立松庆幸自己有缘来到这片洒落南黄海阳光的东疆新土,与他血地的“老土”相比大不一样,有着异样的新鲜感。东临黄海,南靠长江的水环境,岸堤下辽阔的沙滩、浩瀚的大海、浪花的绽放、海风的拂面、牛车的辙印,还有江畔起伏的芦荡,构成了水天一色的特有景观。他陶醉于其间,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壮美,在他各个不同时期的代表作中,不难发现上述的素材在他的刻刀下得到再现,产生了别具一格的水印效果。

丁静时总结父亲的创作特点,那就是在平凡的生活中发现美,表现美,揭示美的深邃和内涵,让人们在欣赏的同时获得某些启迪。他勤于思考,勤于探索,总在创作的形式和技法上有所突破。丁立松说,写实的作品形象具体生动,可以营造意境或情趣,富有感染力,因而容易打动观众。丁立松在1972年创作的《芦荡鸡鸣》,下乡采风速写了五幅素描,创作时都派上了大用场,较好地体现了他的这一创作理念。他回忆当年,坐着现在见不到的二等车,来到长江中的“五七”农场,像一只饥饿的猎狗,目光四射,敏锐地捕捉周围的景物。他见到连接江堤的小水闸,心想也许创作用得着,当即下车画了下来。摆渡来到农场收花部,见到简陋的门楼旁挂着一只高音喇叭,以为抓到了那个时代重视政治宣传的特征,将喇叭移到花部前的电线杆上画了下来,后来这根电杆竖在鸡场山顶式的大门内,以喇叭配合鸡鸣相得益彰。在场部去办公室途中,他看到江堤上下坡的芦苇被风吹着像波浪一起一伏,好不气派,很是好看。沿路见到一垛垛拢起的芦苇,他都一一收入速写簿中备用。第二天一大早,他赶往鸡场,太阳从江面上喷薄而出,霞光满天,逆光中的鸡成剪影状,受光面随着鸡的活动在闪烁着,明暗对比分明又协调,很适合用深浅不同的灰色来拓印。冒着刺骨的寒风,手都要冻僵了,但他仍然不停地画着各种各样的鸡,一整天画了上百只,不放过每一个动态的细节,还画了食槽、水盆,以及喂鸡姑娘腋窝下的畚箕。创作需要想象,丁立松的想象建筑在扎实的速写基础上,出手的东西自然不一般。堆在芦荡的那几幢砖头,丁立松是在创作的过程中跨出文化馆大门意外发现的,只是平时没在意,此刻他惊讶地发现了砖幢的美,那一叠叠整齐交错的灰砖,岂不就是为他的芦荡准备的。只是拓印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,后来将灰砖改成红砖,与点点鸡冠相协调,又与初升的太阳相呼应,整个画面顿时生动起来。

丁立松早期的水印木刻,很大部分保存着写实抒情的特点。我们现在能看到的《打靶归来》《银河生辉》《芦荡新声》《炎夏乐章》《牛糸列·奔》《甜蜜蜜酸溜溜》等,标志着启东版画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,表现在艺术的深化和形式风格的独创性,构图章法、艺术造型和色彩运用,以及版画语言和多层次的拓印技巧,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。江苏版画院张新予院长,在二十年前肯定丁立松是江苏水印版画初创时的骨干,是启东版画的主将。他的作品的共同特点是水印技法超群,作品清新秀丽。1964年的《打靶归来》,开创了建国后南通美术作品入选全国美展的先例,1984年的《炎夏乐章》获全国美展铜奖,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,开启了南通美术作品“文革”后在全国美展得奖的先例。辉煌的业绩促成了全国第一家县级市的版画院诞生,丁立松担任了启东版画院首任院长。

丁立松在院长任上很注重理论研究,与启东老中青三代的专兼职画师团结奋斗,总体艺术水平达到了新的高度。他自己并不满足于一种表现形式,而是不断地探索水印木刻多种的表现方式。他说:印痕是版画的本质特征。不论是自然的还是人工的印痕,对版画的质量影响不可低估。刀痕是人工的,木纹或其他肌理则是自然的。水印版画因为是湿印的,纸张在拓印过程中都要处于潮湿状态,对版面上的痕迹具有极其的敏感性,又由于纸张的水分干湿程度不一,所印出的肌理软硬也不一样,因此更具有特别的情趣,为其他的画种所没有。他用22年时间探索弱化版画深度的效果,追求平面感,以强化作品现代感,但他对水印版画材质肌理的效果探索,55年来从末停止过追求的脚步。

九十年代至今,丁立松的作品更向它内涵的深度跃进。这方面的代表作有《惊叹号》,画面堆砌一堆杂陈的枕木,是那么横七竖八地叠加在一起,可以想象时代的列车曾经在这些枕木上驶过,车轮碾过的枕木上留下了多少时代的印记,也好像默默地诉说着什么。这使人感到每一个枕木似一个个不同寻常的惊叹号。我们仿佛听到呼啸而过的列车,奔向一带一路的远方,将中华民族的智慧财富运往遥远的四面八方。与他早先的同类题材《路》相比,内涵毕竟大不同:画面上的路在高高的山岗上忽隐忽现,能想象攀登者的艰险,只有不畏困苦的人才有希望到达笼罩红霞的顶点;而《惊叹号》反映的不仅是人生之路,还融入了更多的时代内容,两者不可同日而语。

南通师院美术系主任师铁岭评价丁立松的作品,达到了思想性、艺术性、观赏性三者完满的结合,极具版画艺术的审美价值。他以“木屑花”小组成员的身份,见证了丁立松在筹建启东版画院过程中的重要作用,认为老丁不仅是我国著名的版画家,而且还是著名的版画活动家,为江苏乃至全国的版画事业作出了可贵的贡献。

中国美协版画艺委会主任宋源文,称赞丁立松从艺六十年,始终在黄海之滨坚守一方生活基地,为美术普及做了大量工作,为启东版画群体事业发展不遗余力,这在中国版画界是少有的个例。江苏版画协会会长吴俊发,当年指导丁立松起草“筹建启东版画院”的报告,见证了版画院从无到有的艰辛,认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。

丁立松看上去并不显老,实际年龄与生理年龄不相称。人们常见他从“奋蹄居”楼下的车库推出一辆陈旧的自行车,豁腿上车,灰白的脑袋在摇晃的车龙头上方一耸一耸的,使人想起小巷间踏三轮车的车夫。作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国家一级美术家,丁立松作画的装束可不是这样的,衣着简洁朴素,说不定还会赤膊上阵,手执喷壶面对画桌吞云吐雾的忙碌。他身后的墙壁戤着一大片待用的木板和半成品的画作,案头摆着五彩的调色盘、林林总总的木刻刀具,这些不起眼的玩意儿可是他缺一不可的心肝宝贝。

丁立松在北京的房山区还有一处“信步斋”,与“奋蹄居”一样的摆着画桌和作画工具。有人出资三百万元他不卖,有人月租8000元他不租,说要给全国的版画界留下一块活动的阵地。丁立松数十年来深受水印木刻版画无限魅力的吸引,跟随吴俊发、黄丕模等先生致力于水印木刻的实践,积累了一些经验,萌生了写一本水印木刻技法书的构想,一晃30多年过去了,此事一直撂着没能落实。退休后,上海、北京、合肥等地邀请他作讲座,于是他将积累的水印木刻技法随笔资料加工整理,试讲后效果不错,因此有了《水印木刻艺术技法与创作》一书的出版。此书在水印木刻界堪称经典大作,弥足珍贵。







您当前使用的浏览器版本过低,可能导致部分功能不能正常使用。
建议使用 IE9及以上版本,或 Firefox ChromeOpera等浏览器。谢谢!
现在升级 稍后再说